天下弦歌.

【刘卫】失青

写在开头:想写一个刘彻失去卫青之后的故事。

因为在长平幕府没有什么评论,我好寂寞,所以搬过来了

捞了一个黑历史一堆的号来发


01     探病


自春分后日头渐长,长安的寒凉气却没因此散了。刘彻体魄历来强健,惯是不将春寒料峭放在心间的,然自鼎湖一病后也不由更注意些。

奏章批了半晌,刘彻只觉筋骨都要僵住,周身却燥得很。瞥一眼旁边侍弄炭盆的小黄门,随即扔了笔去垂询,“大将军近来如何?”

却是春陀先应了声,又兼有一副笑模样,“长平侯府回话,说是卫将军胃口见好,昨日还考校过三位公子的课业。”老侍从早就摸准了帝王的脉,这笑颜没摆错,更不会触了霉头。刘彻听了回话也笑,问过时辰后很快便有决断,拊掌下口谕,“既如此,朕也去见见他的好胃口。”

令初下,上上下下便行动起来,传旨去长平侯府是个松快差事,侍候更衣的活计也不再难做。未央宫上沉郁的空气似也随着动作清朗起来,刘彻对镜正冠,惬意在心。

步辇叫人抬着到了宫门口便换作车架,骏马拉着刘彻往长平侯府去。他草草挥退等在正门接驾的三个孩子,也不令人引路,驾轻就熟向正院走去。行过院中苍翠松柏,他又想起同卫青的一桩植树官司。自然是松柏长青胜过了桃红柳绿,刘彻见着树的精神抖擞,好似也预见到了卫青的精神抖擞,不免心有得色,“自是要松柏才能除了病气去,也正与卫青姓名相合。”

病中怕有风邪侵体,长平侯府的炭火没有断过,——由是今年未央宫的炭火也延续至今。侯府正房的门扉窗扇半开着,热气与药味一同扑到刘彻面上,使这张挂着笑的面孔染了些许忧心上来。他很快又笑开了,疾步行到卫青卧房,未见其面先朗声道,“仲卿不必行礼。”

卫青闷闷咳嗽两声,也笑,“诺。”却仍朝进门的人抱拳一揖,算是全了礼数。刘彻从来都知道这人最是周全不过的,受礼后去握他的手,感受了温度便放开。

刘彻往小榻上坐了,笑道,“春陀确实没瞒骗朕,这回反倒是朕先把外头的冷气带给你了。”只这一段行程下来,刘彻自己的手却比卫青的凉一些,便是想多亲近一会,也被担忧他身体的心思越过去了。他不免抱憾,为着卫青渐有起色的又宽慰起来。

伴君日久,卫青也不同刘彻多客套,挡了刘彻亲自斟的茶,无奈道,“因臣这一场病,陛下赐的好茶都没去处了。”却是春陀接过姗姗来迟的一盏药茶,恭敬地奉到小几之上。

卫青尚不急着去饮,纵使什么口味都吃得,能晚沾几刻药味也好。刘彻也不多过问,自己啜茶去解炭火烘出的燥热。

房中一时静谧。两人默默坐着,想了几个话头又觉不妥。往常大多探讨政事,间或有家事,家国天下在会面中占了许多份额,早就隔不开了。今次却是为了探病,刘彻有不愿让病人多思多虑的意思,卫青自然也愿意全他这份体贴。又兼多日未见,不想教他人的事迹过多掺进谈话中,二人便也享受着这种静谧,捉了一卷杂书共看。

不多时,仍是卫青先开口,“臣近日常觉精力不济,估摸着要向陛下求一道致仕的旨意了。”他声音很平和,同心情一般无二。

刘彻眼神落在竹简上,但没仔细去瞧,听到这话只是垂眼,“……噢,也好。”他又觉得燥热了,端起茶盏饮尽后才去看卫青,沉声,“已经修养了许久,再添一段时日也不妨事。”却是没有将话说死。

太医令奉上的脉案日渐平稳,兴许过几日也就好了,刘彻心想。

卫青对此不置可否,只微微笑着,替他又斟一盏茶。他的淡然从来都是刘彻所欣赏的,但此时刘彻看不得他这样,内心憋闷得很。因何至此呢?莫非病一场就要弃朕而去么?

到底还是记得自己是来探病的,这点子不满被茶一浇也就散了。便应他又如何?吾之将军卸甲归田也好,赋闲在家也罢,难道还会离了长安再不相见?心念及此,更是没有不舒心的了。

卫青见刘彻神色柔和下来,反是正襟危坐了,眉心微拧,面露难色。刘彻斜倚着小几,右手越过桌案轻拍两下他覆在膝上的手,笑了,“怎么?还有人给你气受?”心中却是一沉,他早吩咐下去一切以卫青养病为重,谁手下有那样大的能量能越过自己的命令去?

卫青也非故意有此做派,只是使人忧心的非公即私,而此事既公又私,难免一时踌躇。一口气在心中叹出,面色却和缓下来。他太知晓刘彻的心思了,不提事由,却已莞尔,“以青之尊宠,也只有令他人受气的份吧。”是定下心思要瞒住了。

刨去起初的关心则乱之后,刘彻很快就明白卫青不说的缘由了。他绝不是个糊涂角色,更不是当撒手皇帝的,又兼对卫青为人知之甚深,如何推测不出事件始终。念及要宽卫青的心,虽有微愠,仍耐下心来要解释。

“朕之所以极尽武功,无非希求汉能威慑四夷于外,奠治世之基于内。太子监国日久,看的便多是内事。其间行事如何,朕向来知晓。有安民之心,这是好事,朕岂会因此怪罪于他?”见卫青还有要回话的意思,刘彻先摆摆手,“好了,朕并无换太子的想法,待你病愈时再同太子和皇后辨明就是了。”

瞥一眼卫青的神色,刘彻又补了一句软话,“若据儿行事肖似你我,又哪会有这些胡思乱想?还是年轻,仲卿也无需忧思。”卫青摇摇头,疏朗一笑,“不过是偶然间听到罢了,还未来得及忧思呢。”

因刘彻是批过奏章后再来探视,漫谈至日色昏昏也不过几盏茶的工夫。皇帝出行有成例在先,长平侯府也不是头一回接驾,到晚间已是餐食皆备,只待主人传膳便可流水一样呈上席来。

刘彻吩咐过后便先起身,朝卫青伸手,要借力与他。只春陀一人随侍,卫青也不推辞了,手是已经握了上去,力道仍是自己身上出的。不过刘彻却顺势去捏他臂膀,“瘦了。”

卫青讶异,“是么?对镜自视时倒不觉有差。”刘彻微微昂首,故作深沉戏言,“然也。看来你闲下来反而养不好,所以还是尽早来复职罢。”

一双鹿眼笑得弯起来,给卫青平添几分青年的意气,中和了病容。

卫青这样回复,“臣必不使陛下久候也。”

为了使侯府的主人与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人吃得顺心,后厨在膳食上很是花了些心思。仅仅是打底佐餐的汤水,也毫不轻忽。选了颇有活力的老母鸡炖了,却弃了肉只取了鸡汤,用铫子煨了许久才得了两碗而已。更休说其他种种繁琐工序的菜肴了。

往昔卫青侍中于宫中,膳食自然是无一不精、无一不美的。刘彻见他享受,随即拨了御厨到人府上。他却也不提对卫青的种种爱怜之心,只拿霍去病做筏子,“去病那小子的做派,在行军时都难治,何况在长安?为免他总来闹你,朕先安排着。”

卫青搁箸行礼,固辞不受,“如此恩赐,却是过于惯着去病了。臣过府时定当好好教导,陛下还是收回成命吧。”刘彻立马佯作不悦,端得一副毋庸置疑的架势,“你二人皆为我大汉肱骨之臣,战时便罢,到如今凭何不能得饗于长安?”却是卫青再如何陈说,也只过耳不入心了。

那御厨在长平侯府安了家,至今已有十数年了。虽然顶着天子关心臣下的由头,后厨事却清闲的很。卫青不在侯府的时日与在侯府的时日比起来,还真不知哪边更多。他又素轻物欲,不要多繁复的膳食,御厨侍候这样的主人轻省得很。反是在卫青病中,御厨得了太医令的嘱咐、府中小主人们的关注、天子的垂询,便是从未出过岔子,精神也更紧三分。前些日子卫青的胃口一天天差下去,他真是提心吊胆,头发都要抓掉一大把。就算仅为项上人头计,也要变着法子把人伺候好了,到今天才稍稍放心一些。

刘彻还没搁筷子,卫青已经用了清口的汤品,静静跽坐看着上座的人。刘彻支着头,独自饮酒,同卫青对上了眼神,指着春陀笑骂,“这老货,来前与朕讲,说大将军胃口见好,朕瞧着怎么不如往日三分?朕这才算是知晓你清减的缘由了。”

春陀赔笑,朝次席夸张地摆出求饶的姿势。卫青会意,救人于“水火”,解释道:“非是下人有意欺瞒,有午间茶点托底,难免如此。”至于修养期间的事,味苦也罢、食不下咽也罢,既已过去,也不必说出来让人忧心了。卫青举杯,以水代酒敬天子,“今日见陛下康健如旧,臣也安心许多。”

宫灯哔剥爆开一朵烛花,波动了光影。刘彻瞧着时候不早,便按下不舍,只说不再叨扰病人了,便要起驾回銮。虽如此,仍是絮絮念了许多卫青病愈后的安排,听他连连应了才安心出门回宫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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